寡人中指

年更选手,用爱发电拖拉机,摸仙堡老摸仙。想要努力成为大佬哈哈哈!

【无名】长烟落日孤城闭

渣帝元武X女将军秋明缨

一点点玻璃渣渣,不想上班的悲伤与大家共享,文笔有限。



秋闱过后,说书人都在讲前些日子状元郎的故事。

却不是说他如何在考场一波三折,蟾宫折桂,而是他求娶女将军的佚闻。

“话说那状元郎是翰林院林编修之子林峻,时年二十有五,入宫谢恩时一身大红衣冠,好似文曲星下凡,神采奕奕。正走到皇帝大殿前,身后风风火火赶来一阵声响,他停住脚步,扭头一看,为首的是个女将军,高冠束发,也着了一袭赤色披风,好不飒爽,当即看得入迷,要问来人是谁?——正是火凤军女帅,秋明缨!这秋明缨可不是一般人,生在将门,武艺卓然,都道虎父无犬子,那虎女十四便随父出征,十六岁蘅国上下已无人不晓。坊间传言,明缨小姐生得虎背熊腰,粗鲁不堪,才落得二八年纪无人问津……”

“二八年纪?十六?大蘅不尚早婚,就是再晚两年也没什么!”有看客戏言。

“此言差矣,小可说的‘二八’是戏称,那明缨小姐如今可是二十又八,比状元郎还大出三岁呢!”

此话一出,众人哄笑,原来真是无人敢娶的老姑娘!议论越发喧嚷,有说“不要紧,俗话讲女大三抱金砖,状元郎有福气哩”,有说“换作是我贴几分嫁妆,早把她打发出去了”,有说“门第再高又如何,长得丑一样嫁不出去”……总之,说什么的都有。

说书人看了看时辰,该收摊了,惊堂木一拍:“究竟这明缨小姐生得如何?”众人被勾起了兴趣,皆侧目来听。

“且听下回分解!”嘁,转眼看客都作鸟兽散。

茶馆角落里的对饮叙话仍在继续。

“阿缨,你拉着我做什么,他们这样编排你,为什么不让我去说清楚?”青年男子颇为愤愤。

“嘴长在他们身上,由他们去吧。怎么,他们笑话你没眼光,叫你生气啦?”对面那女子也着男装,面容清秀,眉宇间又带一股英气,不细看,竟是雌雄莫辨。

“哼,是他们没眼光,若问我,我才舍不得让他们来瞧你呢。”

“打嘴!状元郎又说浑话!”女子被青年的话逗乐,伸手轻拧了他胳膊一把,欢乐的气氛在二人间流淌。

他们正说笑着,近前来了个随从模样的人,伏在女子身旁耳语了几句,女子随即起身。

“林峻,宫里传唤,我去去就来。”

青年应声拉住她的手腕,眼中笑意缱绻:“阿缨,赐婚圣旨一准,我就来娶你,倘若不准,我必请媒人来聘你。”

女子用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上,应诺:“我等着你,跑不了的。”


宫里的梧桐叶开始落了,秋明缨路过带起一阵风,她还是低低的叹息了一声,却没有停留,径直入后殿拜见皇帝。

宝座上的男人便是本朝皇帝,神情庄重,不怒自威。

秋明缨照例行礼,皇帝在她行动前先免了礼数。

“没有外人,不必多礼。”

左右看时,确是四下无人,宫人都被屏退了。秋明缨不喜欢惺惺作态,挺着身板道谢:“多谢陛下,恕臣大胆。”

“那日换防归来后,你……别站着,坐下说。”皇帝屈尊,走至窗边的茶榻小坐。

秋明缨也不客气,在对面坐下了。他们是故交,相识多久了?好像是她十岁那年初见,粗粗算来,该有十八年了。

圆窗外恰有一棵梧桐,凡有风过,必定带下几片叶来,晃晃悠悠半日才落到地上,自在得很。秋日的午后,风总是和煦,茶香悠远,有了几分酒的醉意。

这样的日子总是叫人恍惚。

十八年前,她初次随父亲进宫面圣,因过分活泼,迷失在宫墙里。梧桐树下见到他,他实在是不讨喜,一脸的阴郁,衣着也寒酸,没有一点皇家的气派,捧着书,似读非读。她大着胆子上前请教,他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,指了指右侧的一条大道,再无言语。

当初遇见的若不是他该有多好,秋明缨端起茶盏,吹开茶面的浮沫,没有饮,只是握在手心,依旧看着窗外的梧桐。自去边塞守关,年年秋天她都会换防回来,塞外常年风沙,见不到这样喜湿好暖的植物。

“我在你眼前了,窗外有什么可看的?”

秋明缨回过头来,轻笑一声,没有答话,她问:“陛下召我来,可是有要事?若无,我便早些回去,林峻还在等我。”

“你当真要嫁他?”多年帝王,元武习惯将自己的心绪隐藏在波澜不惊的表象之下,若不是他看着她,她快要连他眼里的怒气都看不出来了。

“任性了这许多年,也该为父亲和兄长想一想,前朝早有秋家大逆不道的谣言,后宫也不缺权臣之女。”

“朕说过,你再等一等,再等一等,等我……”

秋明缨将握在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,抢过了他的话:“等什么?等那梧桐树下的少年骑着高头大马来迎我?”

年少不识愁滋味,错将他人轻飘飘一句诺言当做箴言,信了十二年。到如今,茶凉透了,人比黄花瘦,才晓得年少荒唐,青春一梦。

“只要你说不愿,这婚,我就不赐。”皇帝大袖一挥,确实没有了半点从前幽郁少年的影子,不知道这些年来,他是心更硬一些,还是嘴更硬一些。

“我愿意,林峻这样好,我怎么会不愿意呢?还请陛下成全。”秋明缨说得很轻松,脸上也有了笑意,果然放下心中的一地落叶,豁然不少。

“我若不许你嫁给他呢?”相见之前,他再三告诉自己莫说气话,又在她面前不自觉的流露出情绪来。

“臣在外多年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,陛下总要体恤的。”秋明缨给他斟了一杯茶,也给自己斟了一杯,话里话外显出些讨好。

“你要弃我,还要我体恤你?”元武觉得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,在外几年,只有气人的本事见长。

“分明,是你先弃的我!”元武的话还是搅起了狂风,一浪一浪吹起她心底沉积的落叶,“登基那年,你说过了年便来娶我,太后娘娘给你指了她的亲族,你说让我等一等,我等。第二年,你说根基不稳,需要几门姻亲安抚人心,让我等一等,来年开春便尊我为后,我等。呵,第三年开春,藩王之乱四起,你说让我等一等,等我凯旋你就来将军府提亲。我一去,就是三年,未等班师,塞外蛮族来犯,又赶赴边疆,整整五年,我等来什么?等来你后宫人丁兴旺,等来你将立尚书大人家十六岁的千金为后!”秋明缨字字血泪,却笑容不改,她一面笑,一面落泪,不经意间泪珠成线。

“不过是风言风语。”十二年一路相伴,她怎么会不等了呢?元武预感不好,心中动摇,仍是强装镇定。

“既是风言,你敢即刻娶我吗?”秋明缨拭掉眼角的泪,塞外的风没将她的眼泪吹下来,皇城里的秋风却是阵阵扎人心。

“朕是皇帝,有不得已的苦衷,你再等等。”敷衍她的话,他好像张口就来,甚至习以为常,那句“等等”他更是不厌其烦。

可是秋明缨厌烦了,她指尖一拨,杯中满溢的茶水倾泻,她齿间挤出一丝嗤笑:“林峻求的赐婚,还望陛下应允。”

“好!朕成全你!”元武还在赌气,他是帝王,一言九鼎,说出的话岂能反悔,可他不甘心,他拦住秋明缨起身的方向,“站住,朕的话还没说完,边关战事吃紧,先打完这一仗!”

“一言为定。”

秋明缨整了整衣冠,向元武行辞别礼:“此去一别,不复见。”她没有回头。


林峻很欢喜的找来将军府,进门时因跑得着急,差点被门槛绊倒,正撞上秋明缨,扶了一把。

“急什么,快缓一缓。”

“咱们要成亲啦阿缨!”林峻接了赐婚的圣旨就奔将军府来,满心欢喜,没来得及细看。

“林峻,你要等一等我,等我回来,咱们就成亲。”

林峻这才看见圣旨上的后话,顿时冷静下来。

“怎么,你不肯等我?”

秋明缨故意逗他,以期减轻他心中的失落,他看完圣旨,忽地抬起头,极为认真的看着秋明缨说:“阿缨,自那日宫中一见,我便知心中再不会有旁人,只是马上要入冬了,你乘着寒风去塞外,我舍不得。”

他将秋明缨的手握在手里,轻轻摩挲,她的手太凉了。

“体质如此,不到秋天手也冰凉,不是稀奇事,不要挂心。”秋明缨宽慰他,这些日子的相处,她已渐渐将他当做依靠。

说来他们不过相识月余,如此亲近,实属难得。兄长们都说她开窍了,嫂嫂也欢欢喜喜给她筹备嫁衣。父亲倒是问过她一回委不委屈,她说:“不委屈,他不嫌我的年岁,我不嫌他的门第,我们正好。”父亲也放心了。

那时到底为何会被林峻打动呢?是他站在梧桐树下的模样吗?是他一口一个“阿缨”的叫她吗?是他眼神清澈的一次次向她诉说情意吗?秋明缨不知道,她只知道林峻待她好,这就够了。

秋明缨离家那日,只让林峻来送她,林峻送了很远,从三里亭到五里亭,从五里亭到八里亭,直送到十里亭,她催了三遍,才掉头回去。

他再三嘱咐:“我等着你回来!”


式微,式微,胡不归?

看着渐沉的天色,元武不觉间低声沉吟。秋明缨已离京三个月,音信全无。

他终于等来了战报,看见染血的纸背,他心慌得厉害,当着群臣的面,不得不打开,呆愣半晌,才吩咐布置哀仪。

原来那一别,真是无期。

是夜,秋家上下哀泣一片,哭秋老将军为国捐躯的爱女。

她真的死了,他亲手送她去的。不知他心中作何感想。

“话说那状元郎痴心不改,只认秋家女,择了良辰吉日迎娶明缨小姐,有道是我生君未生,君生我已老,只恨老天爷不开眼,不能成全他们做这一世平安夫妻。”

状元郎与女将军的故事有了结局,林峻为秋明缨守节,一时传为佳话。看客来了又去,光阴流转,坊间仍有女将军的传说,编排她的种种巾帼事迹,或真或假,无从考证。

林峻来看她,却有人比他更早。那人戴了半个面具,林峻觉得似曾相识。一时想不起,也不深究,只当是崇拜女将军前来吊唁。

“先生特来此处看阿缨,有心了。”

“时至今日,我才敢来看她。是我来晚了。”

“先生何出此言?先生是阿缨的旧识?”林峻又抬起头来打量他,依旧没有头绪。

“你当真能守她一世?”那人的声音很冷,居高临下。

“莫非……你是……阿缨的梧桐少年?”林峻想起秋明缨对他讲起的唯一一位未曾谋面的故人。

“她对你倒是丝毫不隐瞒。”那人愣了片刻,才应声。

“我是要与她相守的人,我们说好了坦诚相待,便是她的坦诚让我愈发中意疼惜她。”

林峻又烧了一叠纸,并不想对那人客气:“你叫她等了这些年,再等等又何妨,如今她再不会来催你了。”他太替秋明缨不值,连拜谒都能让她等一年的人,对不起她这些年的付出。

“她心中装着我,你也不在意吗?”那人不知在自以为是什么。

“她一早就对我说明了,我情愿的,像你这样的懦夫,配不上她。”

“轮不到你来管我与她的事!”梧桐少年被说到了痛处,突然暴躁起来。

“这话,你听听可不可笑?阿缨若能听见,必定要笑出声来,我是她的丈夫,你是她的谁?”

梧桐少年无言以对,他缓缓从怀中摸出一块缺角的玉牌,那是十六年前她送的生辰礼物,她去见他,走得太疾,跌了一跤,摔断了一个角。他忘不了她眼泪汪汪的对他说,玉牌跌坏了,不圆满,他说,就是跌坏了才与众不同,和别人一样的东西,他不要。是那时吧,那个爱笑又爱哭的丫头,为他扫去心头的阴霾,让他满心满眼都是她。

他怎么能让她等呢?他怎么能让她等那么久呢?

他跪倒在她的墓前,心口止不住的抽痛,天长日久,玉牌的锐利处早已不再锋利,可他握在手心仍渗出血来,他用了多大的劲,不得而知。

他很轻很轻的呢喃出几个字:“阿缨,对不起,别等了。”

荒草寂寂,无人回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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